“什麽情況？”

大戰了一個白天，隨著城外古蒙人攻勢減弱、消逝，雲州城內的士兵立刻進行了輪換休息，他們很清楚第一天試探居多，但不得不松一口氣，因為攻擊的力度實在超乎了他們想象。然而，就在他們剛休息沒多久，城西的古蒙軍中卻一頓騷亂。

“好像是我們的軍隊？”

有擅長遠視的情報員道。

同一時刻，古蒙另外三國卻是被遼國的情況驚到了。

“這遼國也是墮落了吧？這麽多人搞不過一個部隊？”有蒙古將領諷刺道。

事實上，遼國的軍隊數量不能用表面的數量來衡量，他們善於利用屍體來制造軍隊，但不是沒極限，而這極限和水晶以及核心“人員”有關，古蒙高層普遍認為，真正衡量遼軍人數首要看核心“人員”。

也許你已經猜到了，石柱男們就是核心“人員”。作為不死族，他們存在的形式並不固定為生物的形態，石柱男們的本體其實是那個石面具，只不過打破為碎片，能制造出大量的石面鬼，但究其本質，真正擁有意志的僅僅是石柱男罷了。

食屍鬼稍微有些特殊，他們背後有食屍鬼王在指揮，而這個食屍鬼王還愛潛入食屍鬼體內，只在特殊情況出現，而幾乎沒有意志的食屍鬼卻是可以晉升的，隨著殺戮和食屍，它們可能變為鬼王，然後再更進一步，變成中等的不死怪物。

蜘蛛人則是屍體被不死蛛後感染的產物，和前兩種不同，它們最終會變成蛛後的食物，幫助蛛後進化，而蛛後成功進化後，就會誕下十數個新的蛛後，以此為無窮循環。

石柱男、蛛後、食屍鬼王，還有未出動的骷髏軍團，算起來，遼國其實也就來了不到兩千核心，比金國多不了多少，只不過他們造就了近十萬不死怪物，以至於看上去聲勢浩大，

當然，實際打起來，遼國不止一次成功“蟻多咬死象”，只有那些具備極強突破能力的國家才能無視那數量，所以遼才是大國……最弱的大國。

不過，面對遼軍有難的情景，會議還是應該召開的，所以美餐一頓之後，蒙古一名將領拉開了話題。

“帖木爾大人，我們需要去支援嗎？”

眾將的目光齊齊落到主座，那個身軀雄偉，極具威嚴，但由於瘸腿而顯得稍微有些美中不足的中年男子——蒙古汗王，帖木爾，這次作戰行動的主帥。

因為出過大汗，所以蒙古國內部就像匈奴一樣，獲得了擁有多個汗王的權利，但實際鐵木真之後，蒙古內部只有兩個汗王，在忽烈自封帝位然後得到艾提拉承認之後，帖木爾便成了唯一的蒙古汗王。

當然，他不能算蒙古國主，哪怕他想要奪位的心思誰都知道。

“不用，如果連這麽點敵人都搞不定，遼國也就沒資格自稱大國了。”帖木爾想都不想道。

古蒙作為野蠻未開化的國度，裏面的人們與其說沒有花花腸子更不如說是遵循本能，被忽烈派來攻打雲州，帖木爾本能意識到這是為了消耗他的力量，這樣一來，盡量減少消耗才是上上之策，更何況敵人只有一萬餘人，遼國光陣勢就有近十萬了，而在升為二級基地之後，“人數”只會變得更多，有什麽必要去幫忙？

蒙古固然如此，何況其他兩國，最終三國還是堅持作壁上觀的態度——而雲州城的李藥師卻是第一時刻做好了隨時出城裏應外合的決定。

這樣的差距，決定了這場戰爭的最終走向。

……

要戰勝遼軍的數量，唯有在質量上取得壓倒性的優勢……很不巧，陳暮雲率領的就是這樣的部隊。

即使是變成了配軍，他們的戰鬥能力都是不會改變，作為岳家軍的精銳，他們代表的是大宋的最精銳水平！

但最讓陳暮雲驚訝的還是這支軍隊在進攻上的出類拔萃，和當初被李昊打得必須被動防守時，所展示出的各自為戰不同，這支本應是步兵的部隊，在獲得坐騎後並無不適，而作為騎兵主動出擊作戰之後，所有各自為戰都變成了團隊性的協同作戰，自覺地匯聚到一點——突破，突破，不斷突破！

“殺——”

“給我死！”

熟練地擊殺進入最優打擊範圍內的敵人，每當有領軍的人馬倒下，二把手立刻熟練地接管部隊，而部下們也沒有任何不適，唯一的問題是混編來的殘兵們，卻在一開始就已經解決了問題。

“大人，我希望把這些殘兵平均分配到每個小隊。”早在雲州城內待機的時候，牛臯就這麽提議。

這沒什麽，是很合理的做法，但重點在後頭，當他們以魚鱗陣沖鋒的時候，每一個小隊的“小魚鱗”，混編的殘兵就一定在中間，如果是邊緣的部隊，殘兵就會在內側——是的，這些出自岳家的精銳，在幫助同僚習慣熟識他們的節奏和風格，讓他們迅速融入隊伍，甚至進步到他們的水平。

這不是陳暮雲的統軍本領出眾，而是岳家的訓練有方，是這些士兵的素質自覺之高，達到了驚人的水平。

會在和夏軍的初次交鋒下全面落於下風，陳暮雲自覺要負全責，因為他沒能把這支強軍的本領發揮出一半！

“可惡！”

陳暮雲怒吼一聲，一瞬在面前的棋盤上落子十數顆，把滿腔的自責化為了悲憤，然後宣洩到了敵人身上。

只是他不知道的是，自己的努力在士兵眼中也是另一番景象。

這個軍主不可能是那種帶頭沖鋒的猛將，也還沒有足夠能力指揮眾人，但他在竭盡全力做自己能做的事——為他們減少傷害。

誠然，他們是精銳，但不是無敵的軍隊。

就算是岳江紅或者宗霖在此，也不可能讓他們零傷亡，只不過如果是這兩人，他們大概已經殺到了敵人的中軍了，而敵人也由於被殺怕，反過來導致了傷亡減少。

遺憾的是，他們如今的主將是陳暮雲，但幸運的也是這個。

一度殺死幾乎一支小隊的拉鉤，不知何時，在不斷地落空，偶爾命中，也只有一兩名兄弟飲恨，到最後，那長鉤再也傷害不了他們，他們也從一開始要散開躲避，到隨時警惕，到巍然不動，只需把精力集中在撲過來的蜘蛛人和食屍鬼身上。

現在的他們，攻擊力不足，當然不足以殺怕敵人，但這些不死怪物會不會害怕也是一件值得商榷的事，至少他們前仆後繼沖來，看不到盡頭。

然而，他們沒有怕，也沒有疲倦，逐漸地還變得不需要分神去規避，他們的損耗，還有那毫無顧慮的安心感，讓他們夢回了昔日被岳江紅和宗霖率領的時代。

擡起頭，發現沖在最前的是牛臯……說實話，他們敬重這位大將，可是牛臯僅是一員猛將，還沒有足夠能耐趕上岳江紅的水平。

起到關鍵作用的是中央的那個看上去弱不禁風的青年，是他的努力，讓他們有那麽一丁點追上了往昔。

“還差得遠！”一名老將打斷周圍的人的懷念之情，“我們還沒斬下敵將的首領，還沒獲得勝利！”

努力的最好回報是什麽？

當然就是成功！

“這……”

感受到體內湧出的力量，陳暮雲微微一楞。

心蘭當然不在這裏，事實上他的魔力也快到極限了，在這樣激烈運動戰之中，他大概只能發揮出宗師級技巧下的水準，恢覆力大打折扣，這和他不夠冷靜和運用能力還不夠完善有關，但就在他沒有進步的時刻，一股陌生的力量卻湧了上來。

軍隊能夠共享主將的特技，從而以整支軍隊的形式施展出來，這何嘗不是代表著軍隊把力量交給了主將來分配。

陳暮雲是沒有特技的主將，他也沒有足夠的威信讓部下們把魔力交給自己——這是直到不久前的狀況。

他沒想過自己的努力竟然打動了部下們，盡管不是百分百的托付給他，但他確切感受到了兵將們的力量，以及信任。

“報君黃金臺上意，提攜玉龍為君死。”這是心蘭在歷經一系列事件後得到的新的歌頌詩句。

但很抱歉，他陳暮雲沒有本事得到君主的青睞，也沒辦法得到世人的讚美，然而像他這樣默默無聞的人，終究還是得到了一部分人的信賴。

如此，為他們“鞠躬盡瘁死而後已”又何妨！

“到了！”

前方的牛臯大吼。

隨著他們的沖鋒，終於殺到了接近耶律屠夫的陣前，後者也徹底放棄了繼續用拉鉤那樣的無用功，啟動了最後的防線，讓骷髏大軍疊成重重人墻，以為不死不滅的堅壁。

只要他們沒能一鼓作氣洞穿對方的防線，他們就會被後方的追兵圍困至死，即使僥幸脫逃，也一定會損兵折將。

這種時候，陳暮雲你還在害怕什麽？

事實上，陳暮雲這種程度的緊張是小事，根本不影響指揮或作戰，但他沒有強大的作戰能力和指揮能力，他只有那一套被人視為無用的方術，寄托在棋盤上的方術。

下棋的世界需要冷靜沈著，可如今的他卻受到了情緒的幹擾，不能發揮出完全的實力。

這樣的帝級技巧，和沒有又有什麽區別？

可越是這麽想就越急躁。

越想冷靜就越慌張，人就是這樣的奇怪生物。

能夠不用思考，一根筋勇往直前該多好，真羨慕那樣的人。

“那是因為你是棋手，所以才會受到影響。”

心中響起這樣的聲音。

然後陳暮雲明悟了，他舉起了棋子。

最終，他變成了那棋子，毫無顧忌地落下。

不識廬山真面目，只緣身在此山中。

但是

不入虎穴焉得虎子，不進山，你又怎麽去改變山裏的一切？

不是山林的一部分，你又有何資格說能理解它們。

“我並不比大家高貴，我也不是旁觀者，我就是你們中的一員，普普通通的一員。”

陳暮雲失去了作為主將焦慮。

然後看到了同伴們的不甘。

“為什麽沖在最前的不是我，為什麽非要等前面的人倒下，我的力量才能發揮出來？”

這是一個好問題。

解決的方法很簡單，就是讓每一個人都變成前鋒。

讓每一個人的攻擊都在最前面。

……

“於是，他們碾壓了過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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